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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玻璃上的雾气】
林曼将最后一片西蓝花摆進便当盒时，墙上的挂钟正指向六点四十七分。她习惯性用指节敲了敲微波炉外壳，金属的凉意顺着掌纹渗進血管。这个动作重复了七年零三个月，从新婚第二天开始，像某种无声的报时器。
電梯镜面映出她米色针织衫的褶皱，领口别着丈夫去年送的珍珠胸针。当数字跳到17层，镜中忽然漫开大团水雾。穿深灰高领毛的男人走進来，带着初秋清晨特有的潮湿气息，袖口露出半截青筋微凸的手腕。
"早。"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松木。林曼记得這是新搬来的邻居，上周物业送来和果子说是见面礼。此刻他西装前襟沾着片银杏叶，随着呼吸轻輕颤动。
地铁三号线的拥挤将两人推向同一个扶手杆——林曼闻到他领口飘来的雪松香，混着若有若无的威士忌余韵？！男人的尾戒擦过她无名指婚戒，金属相撞發出极轻的嗡鸣。她数着报站器跳动的红点，突然发现对方衬衫第三颗纽扣的缝線颜色与其它不同！
深夜给丈夫熨烫衬衫时，蒸汽熨斗在领口洇出深色水痕……林曼盯着那道不规则的痕迹，想起白天电梯里男人后颈发际线处的小痣。手机在料理台上震动，业主群弹出新消息："902室陆先生，您晾晒的深灰羊绒围巾被风吹到我家阳臺了——"
她鬼使神差点开对方头像。朋友圈三天可见，封面是深夜的东京塔，配文写着"所有坚固的都从裂缝开始"。最新动态发布于两小时前，照片里威士忌杯沿印着半个唇印，背景虚化的書架上露出《金阁寺》烫金书脊。
【倒影的裂痕】
陆沉将威士忌倒进冰裂纹玻璃杯时，窗外的雨正顺着防火梯蜿蜒而下。他解开袖扣，露出腕间那道淡色疤痕——去年手术留下的纪念品。手机屏幕亮起，业主群消息提醒902室的林女士捡到了他的围巾。
他记得那个总在清晨七点十五分出现在电梯里的女人。米色针织衫永远平整得像刚熨过，发梢带着橙花洗發水的味道。有次暴雨天，他看見她蹲在楼道里喂流浪猫，裙摆被雨水浸成深咖色，脖颈弯出瓷器般的弧度。
去取围巾那晚，门开时涌出焦糖布丁的甜香。林曼的指甲油剥落了一小块，像樱花花瓣落在瓷盘边缘。她转身取物时，陆沉注意到料理台玻璃罐里泡着的梅子酒，标签日期是七年前——她结婚那年的初夏。
"要尝尝吗？"她突然问。酒液滑入喉管时，陆沉看见她耳后淡青的血管微微跳动。雨声忽然变得震耳欲聋，梅子核在杯底投下扭曲的阴影。林曼的婚戒碰到玻璃杯壁，发出水晶风铃般的清响。
后来他们在落地窗前看城市夜景，林曼说起大学时在京都交换的经历。"金阁寺着火那晚，我正对着池中倒影畫水彩。"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杯沿，"后来才明白，有些美必须经过焚烧才能完整。"
陆沉解開领带時，金属扣划过她胸前的珍珠胸针。当第一道晨光穿透云层，林曼发现他后颈的痣其实是由三颗小点组成的三角。而陆沉在收拾酒杯時，注意到她无名指内侧有长期戴戒指形成的苍白戒痕，形状像枚小小的月亮。
图片来源：人民网出品记者 张鸥
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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