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文章开始】
那天我在凤山祖庙附近闲逛,拐进条只有两臂宽的石板路。潮湿的砖墙上攀着三角梅,阿婆用扁担挑着竹筐慢悠悠晃过去——这场景让我突然意识到,那些外卖APP里4.9分网红店,可能还没隔壁铁皮棚下的牛肉饼摊子来得实在。
店家用椰子壳当收款码底座的操作,或许暗示他们根本不屑做游客生意。阿叔舀汤时总会多撇两滴葱油,这味道你在任何点评网站都查不到配方。不过话说回来,现在连本地年轻人都不一定说得出老西鱼市口第三间铺子,到底从哪年开始卖手打鱼丸了。
十年前推着玻璃柜卖九毛膏的阿伯,现在改在自家楼梯间开小窗口。虽然用料还是用海石花熬六个钟头,但装潢实在太不起眼,游客常以为是住户在走廊晾晒服。
我发现个有意思的现象:这里的店主们坚持用煤炉炖汤,却坚决不承认是为了保持风味。问急了就摆摆手说"煤气费太贵"——这种傲娇劲儿倒跟他们在春节时硬塞给你桔子的模样一模一样。
学生放学钟声一响,校门对面铁闸就会准时拉开半米。折叠桌支起来卖草粄的阿嫲,用的竟是七十年代供销社的搪瓷碗。花生碎要撒得能看到整颗颗粒才地道,这条规矩我是在第四个夏天才从常客嘴里套出来的。
有个未解之谜是:明明整条街都卖同款刨冰,为什么唯独第三的冰渣特别细腻?老板娘神神秘秘指指街尾老井,可明明前年就接上自来水了。也许这就是老城区店铺最后的倔强吧。
渔村改建的新区越修越漂亮,但老食客们还是坚持每周三去海旁路尾吃炒米线。塑料凳得自己从隔壁理发店借,茶水要用搪瓷缸子装——其实味道并没有特别惊艳,但大伙就图老板舍得下猪油渣。
有回我亲眼见到穿阿玛尼的大哥蹲在巷口吸田螺,西装裤蹭上墙灰也不在意。他说这叫"解咒仪式",每月不吃顿带沙的薄壳,浑身不得劲。这话倒让我想起阿嬷常说,老巷子风水能化开海鲜的寒气。
三马路那家电线杆旁的牛杂摊,油腻的价目表是用修正液写的。老板娘总把牛肚切得特别厚,她说这样才对得起熬了三年的卤汤。有熟客偷偷告诉我,之前物价局来查过定价,说他们卖得比成本价还低。
现在想想真是后怕,要是当年店主听劝涨价,可能就吃不到这口带木炭香的牛杂了。不过具体怎么控制成本的,连跟着做了五年帮工的阿弟都说不出所以然。他说每天光洗肠子就要花四个钟头,这人工费早该亏本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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