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九点的城市像被泡在浑浊的威士忌里,玻璃幕墙淌着金黄色的雨痕。林夏的高跟鞋卡进窨井盖缝隙时,黑色伞骨正被狂风掀成倒开的昙花。这场百年一遇的暴雨,把整座城市的欲望都冲进了排水沟。
她抹开黏在锁骨上的湿发,瞥见对面便利店的荧光招牌在雨帘后诡异地跳闪。透明雨棚下站着个穿灰西装的男人,领带松垮地垂在第二颗纽扣位置,指尖香烟的红点在雾气里明明灭灭。这种天气还在室外抽烟的人,要么走投无路,要么伺机捕猎。
当男人用西装外套裹住她发抖的肩膀时,林夏闻到了雪松混着威士忌的味道。这种香水不该出现在24小时便利店的速溶咖啡机旁边,就像她脖子上的梵克雅宝四叶草项链不该搭配淘宝199包邮的连裙。
"要听个故事吗?"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擦过蒙尘的老唱片,"关于暴雨夜、三千万现金和会吃人的保险箱。"他掌心的U盘硌得她生疼,雨滴正顺着他的下颌线流进衬衫领口。
林夏在手机第三次震动时按下了关机键。医院催缴单的红色印章在视网膜上灼烧,父亲化疗用的进口药比黄金还贵。便利店的关东煮咕嘟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,她盯着男人腕表表盘里的陀飞轮,听见自己说:"详细说说。"
保险箱藏在城郊废弃水族馆的企鹅馆里,防水布下盖着九十年代流行的墨绿色金属柜。当林夏的指尖触到电子锁面板时,头顶残缺的企鹅雕塑突然砸落,冰凉的喙擦过她后颈——这不是意外。
穿灰西装的男人叫陆沉,这个出现在暴雨夜的名字像他本人一样可疑。他说密码藏在《海底两万里》的初版书脊里,却在她弯腰翻找时突然按住书页:"现在走还来得及。"他的拇指压着她腕间跳动的血管,那里有医院留置针留下的青紫淤痕。
水族馆的应急灯突然全部亮起,玻璃隧道外游过成群血红鹦鹉鱼。林夏在晃动的光影里看见监控镜头转动的红光,陆沉大内袋的轮廓分明是把92式手枪。她故意碰倒书架,泛黄的书页纷飞中,《洛丽塔》里夹着的照片飘落——那是她三年前在澳门赌场当荷官的工作照。
"你漏看了这个。"林夏把照片拍在陆沉胸口,珊瑚绒地毯下的暗门正在渗水。当电子锁终于发出"咔嗒"轻响时,警报声从五个不同方向同时炸开。装满白纸的保险箱底层,染血的钻石项链缠着张字条:"欢迎加入游戏,林小姐。"
暴雨还在冲刷着这座城市的罪恶,便利店的热美式已经凉透。林夏转动着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,这是今早从昏迷的父亲手上摘下来的。玻璃门叮咚作响,新的猎物正踏着雨幕走来,她对着柜台反光整理好微笑——这场潮湿游戏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