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art1玻璃橱窗外的月光

便利商店的冷光在凌晨两点半显得格外尖锐。林夏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柜玻璃，看着雾气在指尖凝结成珠。身后传来自动门开启的叮咚声，混着雨水泥土气息的风卷进来，她闻到了熟悉的柑橘香水味——是那个每周三深夜都市来买关东煮的女人。

苏黎的玄色风衣下摆还在滴水。当她伸手去取餐巾纸时，林夏看见她腕骨内侧的蝴蝶刺青在哆嗦。这个发现像颗滚烫的咖啡豆掉进冰美式，激得她喉咙发紧。三个月来她们保持着心照不宣的默契：苏黎永远选墨鱼丸和萝卜，林夏总会多给半勺汤，收银台前的对视从不凌驾三秒。

直到今夜暴雨困住了所有归人。苏黎倚在落地窗前吃最后一块白萝卜时，玻璃外的月亮突然破云而出。林夏看见那道月光先落在对方沾着汤汁的唇上，接着流淌过自己制服的第三颗纽扣。当苏黎转身递来纸巾的瞬间，两人同时发现相互的指尖都在发光。

收银台只有三十公分宽，却足够让呼吸里的关东煮甜香发酵成某种危险物质。林夏的睫毛扫过苏黎鼻梁时，听见对方轻笑："你围裙带子散了。"这个借口拙劣得可爱，就像她们现在谁都不愿认可，那些深夜刻意错开的排班表、总被多加热十秒的饭团、收银机抽屉里莫名泛起的润喉糖，早就在为这个时刻蓄力。

唇瓣相触的瞬间，自动门突然发出难听逆耳鸣响。举着伞的醉汉踉跄突入，却在目睹这一幕时酒醒泰半。林夏感受到苏黎的手从她后腰滑向脊背，将原本退缩的吻加深成宣言。冰柜的嗡鸣声里，她们尝到了关东煮汤底的昆布鲜甜，以及比暴雨更汹涌的、二十七年人生里始终压抑的咸涩。

Part2蝴蝶今夜不迁徙

苏黎公寓的木质楼梯在凌晨四点发出陈旧呻吟。当林夏的制服衬衫卡在第三阶栏杆时，两人终于忍不住笑作声。这个意外打破了某种紧绷的仪式感，她们像突然回到十五岁，在堆满画布的阁楼里分享第一支薄荷烟。

"看，我的蝴蝶在飞。"苏黎举起手腕，让窗外路灯光穿透薄纱窗帘。那只靛蓝色凤尾蝶在她脉搏处振翅，随着呼吸起伏似乎要挣脱皮肤。林夏的吻落下来时，蝴蝶停在了锁骨凹陷处。这个发现让她们同时战栗——原来情欲可以如此具象，像用舌尖临摹一幅未完成的水彩画。

老式铁架床的吱呀声惊醒了窗台的绿萝。苏黎在换气的间隙呢喃："小时候我妈说，接吻时睁眼的人会下地狱。"林夏却故意睁着眼，看对方睫毛上凝结的月光碎成银河："那我们该被流放到哪个星球？"

晨光初现时，她们在浴室镜子前接吻。苏黎的口红印从林夏嘴角蔓延到耳后，像某种隐秘的图腾。当林夏扯开对方发圈，让玄色卷发瀑布般倾泻时，苏黎突然说："昨天画廊辞退了我。"她的手指正缠绕着林夏的头发，"因为不愿撤下那组女体摄影。"

花洒突然迸发的水流模糊了所有心情。林夏在蒸腾的雾气里咬住苏黎肩头："便利店排班表是我故意调的。"热水冲走泡沫时，她们在对方眼里看见相同的火焰——那簇火曾在无数个深夜灼烧胃部，如今终于找到了更柔软的燃料。

楼下传来垃圾车轰鸣，新的一天开始了。苏黎系风衣腰带时，林夏突然把冰美式贴在她后颈："今晚有暴雨预警。"这是她们第一次在日光下对视，两个女人笑得像刚偷到星星的孩童。便利店的监控镜头默默纪录着：那双交握的手走过积水的街道，把世俗的裂缝踩成通往月光的红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