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夏第三次划掉值日表上自己的名字时,粉笔灰正顺着陈默的制服裙摆往下掉。这个永远把衬衫下摆扎进百褶裙的班长,此刻正踮着脚尖修改墙上的轮值安排,后颈碎发被电风扇吹得凌乱不堪。
"你上周已经替张瑶值日过了。"我把自动铅笔按得咔嗒作响,余光瞥见她小腿肚上被蚊子叮出的红点,在白色长筒袜边缘若隐若现。化学实验室的福尔马林味道从半开的窗户渗进来,混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茉莉花香。
她突然转身,板擦上的粉笔灰扑簌簌落在我的月考卷上。97分的红色数字被蒙上一层灰白,像初冬落在成绩榜上的薄霜。"下个月全市联考,我需要你放学后留下来讲题。"她说话时喉结滚动得比平时快,这让我想起上周三在器材室撞见她偷吃抗焦虑药片的场景。
储物柜的阴影恰到好处地遮住她发红的耳尖。我故意让圆珠笔滚到她脚边,俯身时看见她皮鞋跟磨损的纹路——这双每天要巡视整个教学楼三次的鞋子,此刻正神经质地叩击着地面。当她弯腰捡笔的瞬间,我闻到她后颈散开的汗味,像被烈日晒化的塑胶跑道。
补习进行到第七天时,她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纽扣。夕阳透过窗帘缝隙在她锁骨处烙下金线,我盯着那道随吞咽动作起伏的阴影,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墨团。"这道双曲线题…"她突然抓住我握笔的手,指甲在虎口掐出月牙状的白痕。窗外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,更显得储物间安静得可怕。
她开始带两盒草莓牛奶来补习。吸管戳破锡纸的瞬间,甜腻的香气总会惊动落在窗台的灰斑鸠。今天她没扎头发,发丝垂在习题集上,我数到第七根时,她突然说:"下周五教师培训日,实验室钥匙在我这里。"
那串挂着皮卡丘挂件的钥匙,此刻正在她掌心被焐得发烫。我盯着她手腕内侧的静脉,那里有个月牙形的旧疤,像被咬掉一口的粉笔头。她突然把钥匙塞进我校服口袋,冰凉的金属贴着我大腿外侧,而她的指尖比钥匙更冷。
实验楼三层的感应灯全坏了。我们摸黑穿过标本室时,她打翻了一罐泡着蜥蜴的福尔马林。液体渗进她裙摆的瞬间,她抓住我的领带往解剖台方向拽。黑暗中我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,和隔壁生物教室未关紧的水龙头滴水声形成诡异的重唱。
"知道为什么总让你值日吗?"她突然咬住我耳垂,声音带着实验室酒精灯般的颤栗。我数着墙上人体骨骼模型的肋骨,直到她解开我第二颗纽扣才意识到,那些被刻意安排的同组值日、特意调换的考场座位,不过是优等生之间心照不宣的摩斯密码。
晨光穿透窗帘时,我看见她正用粉笔在黑板角落写化学式。C12H22O11——蔗糖的分子式,被她画成纠缠的环状结构。粉笔灰落在她昨夜抓破的肩头,像给那些红痕扑了层薄雪。早读铃响起前,她把草莓牛奶的吸管咬成扁平状,在我课本扉页画了个歪扭的心电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