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食天下
陈培华
2025-09-03 12:24:45
第三根烟蒂在积水里发出细微的嘶鸣时，林夏听见皮靴叩击青石板的声响由远及近。她将驼色风衣领口又竖高两寸，金属拉链硌着锁骨传来刺痛——这是三个月来第七次在凌晨两点半准时踏入这条背街小巷。转角便利店的自动门开合声惊飞了电线上的夜枭，二十四小时运转的冰柜正嗡嗡震颤，冷藏格里排列着裹满水珠的童子鸡真空包装。
男人推开玻璃门的瞬间，冷气裹挟着速食关东煮的味道涌上街道。他玄色衬衫的第二颗纽扣松开着，锁骨凹陷处积着薄汗，右手拎着的塑料袋里露出啤酒罐的银边。林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三小时前聚会会议室里这人还系着温莎结，用钢笔在条约末页签下遒劲的「周延」二字。
「周总也吃便利店料理？」她听见自己带刺的嗓音划破雾气。男人转身时眼底闪过幽火，指腹摩挲着塑料袋发出细碎响动：「林总监不也在觅食？」阴影中他突然迫近半步，檀香混着威士忌的气息拂过她耳际：「听说童子鸡要配黑啤酒才够味。」
湿润的砖墙上，他们的影子正在完成某个危险的拼图。林夏想起上周暴雨夜撞见他独自在车库吸烟，火机擦亮瞬间照亮喉结滑动的弧度；想起茶水间偶然触碰的指尖，他腕表秒针突然紊乱的震颤；想起现在他衬衫下隐约起伏的肌肉线条，像暗流涌动的海面下蛰伏的巨兽。
收银台后的高中生伙计打着哈欠切换电视频道，深夜综艺的笑声撞碎在逾期杂志架上。周延突然抓起她手腕拐进消防通道，生锈铁门在身后重重闭合的刹那，冰凉的啤酒罐贴上她发烫的侧颈。黑黑暗他的拇指按上她唇瓣：「林总监的企划书里漏了最重要的一页——」
解剖刀划开真空包装时，冷凝水顺着料理台蜿蜒成溪。周延的袖口卷得手肘，小臂肌肉随着撕扯锡纸的行动起伏，像在拆封一件期待已久的礼物。微波炉转盘发出纪律的嗡鸣，童子鸡的油脂正渗透裹尸布般的保鲜膜，在狭窄的只身公寓里蒸腾出令人眩晕的香气。
林夏光脚陷在沙发里，看着男人将琥珀色酱汁淋在焦脆鸡皮上。三小时前他们在消防通道接吻，他的牙齿咬破她下唇时尝到血腥味，像某种古老契约的缔结仪式。现在他白衬衫领口残留着口红��，却神色自若地将鸡腿骨拧成完美弧度，似乎在主持跨国并购案的终轮谈判。
「尝尝看。」他突然将撕下的鸡心递到她嘴边，指尖沾着晶亮的蜜汁。林夏咬住食物的瞬间，他突然俯身舔去她唇角酱渍：「比董事会的老狐狸们美味多了。」落地窗外，都市天际线正在晨雾中苏醒，而他们的领带与丝袜还纠缠在玄关处的地板上。
当林夏第三次在晨会走神时，周延正用钢笔轻敲财政报表，西装裤包裹的长腿在桌下蹭过她小腿肚。投影仪蓝光里，他喉结转动的频率与昨夜吞咽啤酒时完全一致。散会后她在洗手间补妆，镜中突然泛起他捏着止血贴的手指：「林总监的伤口需要特殊照顾护士。」
深夜的便利店冰柜前，他们开始玩危险的游戏。周延会故意选购差异品牌的童子鸡，比力哪家肉质更接近少女肌肤的触感；林夏则热衷于将黑啤酒罐贴在他颈动脉，视察液体滑落的速度如何与心跳同频。收银台的高中生伙计逐渐学会在他们进店时戴上耳机，自动门开合的机械音里开始掺杂衣料摩擦的窸窣。
直到某个雨夜，林夏发现他公寓冰箱里整齐码放着二十七个同款酱料瓶，每个瓶身标签都手写着日期——正是他们第一次共进「宵夜」以来的所有纪念日。周延从背后环住她腰肢，鼻尖埋进她发间低语：「知道为什么选童子鸡吗？」窗外惊雷炸响的瞬间，他咬住她耳垂轻笑：「因为它们永远等不到酿成老母鸡的那天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