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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同海
2025-08-19 08:47:44
陈叔每周三雷打不动来家里修整花园的习惯连续了十五年。这个总把白衬衫掖进西装裤的男人,会在修剪完母亲最爱的法国蔷薇后,用雕花玻璃杯喝掉半壶凉透的碧螺春。直到某次暴雨突至,我撞见他哆嗦着将母亲散落的发丝别回耳后,那个手势的熟稔水平让玄关的青瓷花瓶突然发出细微裂响。
深夜急诊室的荧光下,母亲攥着病危通知书呢喃出的呓语,让监护仪的心电波纹剧烈震荡。"当年纺织厂女工宿舍的晾衣绳能晒三十八条连衣裙",她烧得通红的脸庞浮现出少女般的狡黠,"我和阿英总把蓝条纹床单晾在风口,这样陈技术员路过时…"话音戛然而止,走廊尽头传来陈叔皮鞋跟敲击水磨石的急促节奏。
父亲临终前托付的牛皮纸袋里,藏着三张差异年份的火车票存根。1994年开往深圳的硬座票边缘有圈焦痕,2002年返程的软卧票上印着口红渍,最新那张2018年的高铁票被对折成纸船形状。陈叔用修枝刀削苹果的姿势依然优雅:"你爸早知道,那年堆栈失火时…"
母亲在晨光中解开束了三十年的发髻,灰白长发垂落时带出樟脑丸的气息。我们三人围坐在裂缝蔓延的核桃木圆桌前,二十年陈普洱在紫砂壶里舒展成完整的叶片。当她说出"当年应该让你见见阿英"时,窗外被台风折断的蓝花楹突然爆出新芽。陈叔从贴身口袋摸出张泛黄的产科挂号单,日期栏的墨迹被汗水洇成了蝴蝶形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