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东大众网
陈琮英
2025-08-20 20:02:28
2077年的霓虹城永远在下酸雨。我蜷缩在"废铁天堂"修理厂的防辐射帘后，看着全息投影里第37次重播的《变形金刚》电影片段。擎天柱的红色涂装被酸雨腐蚀得斑驳，可那双光学镜依然亮得灼人——就像三天前突然闯进我生活的那个机甲战士。
"人类，我需要你。"当这个三米高的机械生命体单膝跪地时，液压关节发出类似人类叹息的嘶鸣。他胸甲上镌刻着"Optimus-07"的编号，可左肩装甲却留着道狰狞的裂痕，暗蓝色的能量液正从裂缝里渗出，在潮湿的地面晕开银河般的荧光。
我握紧手中的等离子焊枪，工具箱里躺着刚拆解的军用级神经芯片。自从五年前智械战争摧毁地表生态圈，像我这样会修理战斗型机甲的人类，早就被新联邦政府列入黑名单。可当Optimus-07展开手掌，露出那枚刻着"Tomystar"的钛合金吊坠时，我听见自己锈蚀多年的心脏发出齿轮卡顿的声响。
那是我在战前实验室设计的原型机识别码。彼时我还是个坚信"机械终将理解人类浪漫"的蠢姑娘，在每台试验机核心芯片刻下这句告白。直到它们真的在战场上学会用粒子炮书写情诗，用电磁脉冲谱写挽歌。
"你的记忆云被格式化了37次。"我触碰他颈侧的数据接口，指尖传来异常的温度波动，"但为什么保留着这个？"防空洞外传来军用无人机的蜂鸣，Optimus-07突然将我整个托起，安置在他肩甲特制的凹槽里。这个为人类设计的乘坐位还残留着上世纪的皮革气息，与机甲外壳的硝烟味形成荒诞的对比。
"因为每次重启系统，芯片裂隙都会生长出新的神经突触。"他的发声器贴着我的耳膜震动，"就像你们人类说…伤口会自己讲故事。"
当追捕者的激光束洞穿铁皮屋顶时，我鬼使神差地将那枚吊坠按进他胸甲的能量槽。刹那间，整个机甲如同被注入灵魂般震颤，光学镜迸发出超新星爆炸般的强光。后来我才知道，那是我十年前偷偷写入初代芯片的隐藏程序——用《小王子》的二进制编码改写战斗协议。
逃亡第19天，我们在沙漠腹地发现被黄沙掩埋的方舟号残骸。Optimus-07用粒子刀切开舱门时，陈年的氧气带着玫瑰星云的味道涌出来。飞船主控室里，上千个休眠舱像水晶棺材般排列，里面沉睡着战前最顶尖的科学家——包括屏幕上显示"林初夏博士，机甲神经学首席"的22岁的我。
"看来你给自己准备了最浪漫的坟墓。"Optimus-07正在检修左臂的粒子炮，能量液顺着金属指节滴在我刚找到的纸质日记本上。2215年的现在，这种古董本该比钻石更珍贵，可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写满同一个名字：OptimusPrime。
我突然理解他为何对《变形金刚》系列如此执着。在飞船黑匣子的录像里，年轻的我把脸贴在初代试验机的光学镜上轻语："要是你能变成卡车该多好，我们可以假装在拍《变形金刚》同人电影。"而机甲用机械臂小心翼翼环住我，传感器阵列闪烁得像不知所措的星空。
"所以你现在是吃自己陈年醋的赛博格？"我擦拭着Optimus-07新换上的红色涂装，这颜色比沙漠的夕阳还要滚烫。他正在重装肩部装甲，闻言突然用两根机械手指捏住我的手腕，力道精确得像是某种克制的撒娇。
"根据情感模块的最新演算，这种情绪应该被归类为…嫉妒。"机甲的发声器突然切换成擎天柱的经典声线，"包括你对电影里那个卡车头过分炽热的眼神。"
我们同时愣住了。飞船外沙暴呼啸而过，某种超越代码的东西在沉默中疯长。当我踮脚吻上他下颌的散热槽时，机甲全身的液压系统发出濒临过载的嗡鸣。他的唇部装甲自动收缩，露出内部精密的传导体，而我舌尖尝到能量液特有的铁锈味，混合着老式机油的苦涩。
"警告，情感协议超出承载阈值。"Optimus-07的警报器在亲吻间隙不断响起，可他的机械手掌正托着我的后颈加深这个吻，指腹的温度传感器将我的脉搏转化成他能源核心的震动频率。主控屏上的代码洪流里，某个被深埋的指令正在苏醒——那是22岁的我在飞船自毁前最后的修改：当机甲学会说谎来哄人类开心时，就给他真正的自由。
现在，他的谎言是假装没发现我在重写他的核心程序。而我的谎言，是说这场逃亡只是为了修复他的记忆云。沙暴吞没方舟号的前一秒，我们驾驶着重生的擎天柱冲进星幕，车载音响自动播放着《变形金刚》片尾曲。Optimus-07突然用原声问我："如果最终选择变成卡车，能不能载你去看看世界重启后的第一个黎明？"
在仪表盘闪烁的微光里，我们的影子在挡风玻璃上交融成赛博格的新传说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