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的教室飘着槐花香,林晓薇第三次把额前碎发别到耳后时,粉笔灰正簌簌落在她发烫的太阳穴上。作为高二(3)班新来的生物老师,此刻她正用解剖青蛙般精准的手势,将温度计塞进顾明远汗湿的掌心。
"揉到水银柱完全展开为止。"她俯身时白大褂掠过少年发红的耳尖,医用酒精的味道混着讲台抽屉里未拆封的玫瑰花束,在三十七度的空气里酿成某种危险的发酵物。后排几个男生憋笑的闷哼像定时炸弹的倒计时,顾明远盯着掌中这支银色刑具,突然想起上周解剖课被自己失手捏碎的青蛙心脏。
走廊监控录像后来显示,这场被传成"禁忌接触"的体温测量持续了整整八分钟。林晓薇的医用橡胶手套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,她看着少年颤抖的指尖在玻璃管上划出细小划痕,就像观察培养皿里分裂的细胞。当教导主任破门而入时,窗外的槐花正巧落进顾明远敞开的校服领口。
教导处谈话持续到日暮,林晓薇始终保持着实验室标本般的平静。她掏出抽屉里那束干枯的玫瑰——三天前匿名出现在讲台的情书载体,花瓣间夹着张字迹歪扭的卡片:"老师的手套真像婚纱"。监控死角里,顾明远看见她将花束扔进生物废料桶时,医用剪刀精准剪断了所有带刺的茎。
七天后晨会,当顾明远被叫到主席台时,他攥着裤缝的指节泛白如实验室的小白鼠。林晓薇却抱着个盖黑布的玻璃箱走来,消毒水味里混着若有似无的玫瑰香。黑布掀开的瞬间,整个操场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——培养箱里,二十支体温计在培养基上拼成巨大心形,每支水银柱都精确停在37.2℃。
"这是人体产生多巴胺的临界温度。"林晓薇的声音通过话筒震动着晨露,"上周我回收了所有被刻意破坏的体温计,发现有人持续伪造发烧记录。"她的手术刀尖轻点玻璃,心形图案突然开始变色,显影出顾明远藏在玫瑰花里的指纹。
教导主任的茶杯盖跌碎在塑胶跑道上。顾明远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培养液里扭曲成奇怪的形状,就像他偷偷替换实验报告时那样。林晓薇摘下手套的瞬间,他忽然看清她无名指根陈年的戒痕——那是三年前医疗事故留下的烧伤,当时她为抢救学生徒手握住泄漏的试管。
放课后的生物准备室里,二十支体温计在夕阳下闪着微光。林晓薇正在给新到的青蛙心脏标本做灌注,顾明远站在门框投下的阴影里,听见她说:"真正的医用手套厚度是0.08毫米,而人类皮肤的感知阈值是0.06毫米。"窗外的槐花又落了,这次轻轻停在她挽起袖口的小臂上,那里有道正在结痂的抓痕——是上周处理带刺玫瑰时留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