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予安第十八次将熨烫平整的制服挂进柜时,指尖在第二层抽屉边缘停留了七秒。那里藏着从精品店带回的白色丝袜,包装袋上的烫金logo在黑暗里闪着幽微的光。寄宿学校的铁架床随着翻身发出吱呀声响,上铺传来新转学生翻动书页的沙沙声,混着窗外玉兰花的香气,将他的耳垂染成淡粉色。
那场意外发生在周三的生理卫生课。当投影仪映出人体解剖图时,转学生江淮的钢笔滚落到他脚边。俯身刹那,林予安看见对方挽至膝盖的裤管下,隐约透出与校服格格不入的珠光白。这个发现让他在晚自习后鬼使神差地走进精品店,却在触摸到丝织品的瞬间,被玻璃门开合的风铃惊得落荒而逃。
深夜两点十七分,林予安将丝袜套上膝盖的瞬间突然顿住。月光透过百叶窗在他小腿割出细长的光痕,如同某种隐秘的图腾。柜镜面映出少年单薄的肩胛骨,像即将破茧的蝶。此时门外传来轻叩,他慌乱扯过校服外套的瞬间,门缝里递进来半盒草莓味创可贴——昨天球赛擦伤的膝盖,原来早就落进了某个人的眼底。
江淮的素描本在第37页开始出现规律性的折痕。那些用6B铅笔反复描摹的线条,在某个暴雨夜具象成林予安后颈的弧度。画室顶灯突然熄灭的瞬间,沾着松节油的调色刀将两人困在亚麻画布的松木香里。尚未干透的油画颜料在呼吸间蒸腾,混着少年制服上残留的雕牌洗粉气息,在江淮第5次吞咽口水的间隙,林予安突然发现对方锁骨下方有颗朱砂痣。
储物柜里的丝袜在第14天变成了两双。当江淮戴着纯白手套的手指抚过林予安小腿的淤青,美术教室的老旧空调正发出类似呜咽的轰鸣。他们用三原色调配出介于珍珠白与月牙白之间的特殊色号,却在为对方脚踝系蝴蝶结时,同时触碰到彼此手腕内侧暴起的青筋。
教导主任的手电筒光柱扫过三楼走廊时,画室留了条三指宽的门缝。月光从这道缝隙里流淌进来,将两双缠绕的白丝照得如同深海生物发光的触须。林予安数着江淮睫毛投下的阴影,突然想起生物课解剖过的蝴蝶——当昆虫针穿透胸腹时,那对墨绿翅膀也是这样脆弱地颤抖。
此刻他们的校服衬衫在画架上交叠成十字,像某种秘而不宣的契约,而窗外白玉兰正在夜风里落下第19片花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