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刀锋上的华尔兹】

手术刀划开第十三条缝合线时，顾沉舟听见了易服室传来的响动。他故意放慢擦拭手指的行动，让消毒水顺着骨节明白的指缝滴落。镜面反照出少女蜷缩在储物柜后的身影——那截从白大褂下露出的脚踝泛着淤青，像被暴雨打落的栀子花瓣。

"偷窥主治医师易服是会被开除的，实习生。"金属器械坠地的脆响里，林绾慌不择路撞进他怀里。消毒水混着少女发间若有似无的忍冬香，让顾沉舟想起二十年前老宅后院那口幽井。父亲的情妇被推下去时，指甲缝里就嵌着这种白色小花。

监护仪发出难听逆耳鸣叫，林绾哆嗦着抓住他染血的橡胶手套："3号床病人…""死了。"他摘下金丝眼镜，露出眼尾那颗猩红泪痣，"就像你父亲当年在手术台上停止呼吸那样。"

暗红色液体顺着不锈钢操作台蜿蜒，反照着少女骤然苍白的脸。顾沉舟用手术剪挑起她胸牌，冰凉的金属掠过锁骨："现在跑还来得及，林小姐。"

但监控画面显示，那夜林绾在停尸房待到凌晨。当月光穿透福尔马林浸泡的标本罐，她正用手术刀划开第27具尸体的胸腔——与十五年前医疗事故卷宗纪录的创口分绝不差。

【标本罐里的广告】

顾氏私立医院的顶楼从来不接诊病人。林绾数着第108级台阶时，听见了标本室传来的水声。顾沉舟浸泡在装满冰块的浴缸里，后腰狰狞的疤痕像条盘踞的蜈蚣。他脚边散落着抗排异药物，药瓶标签印着"仅供器官移植患者"。

"原来顾医生才是需要被解剖的标本。"她举起偷拍的X光片，肺部阴影与三年前车祸身亡的顾家宗子完全重合，"用亲哥哥的肺在世，滋味如何？"

解剖刀抵上喉结的瞬间，林绾突然笑了。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蔷薇刺青——与顾沉舟亡母遗物上的纹样如出一辙。

"当年你父亲给我母亲纹这个标志时，可没说过会要她的命。"冰碴在她指尖融化，"知道为什么你移植后总梦见溺水吗？因为顾家老宅的井底…"

警报声骤然撕裂寂静。林绾被按在解剖台时，看见顾沉舟眼底翻涌的暗红色。他咬开她护士服纽扣的力道像头困兽，却在触及她心口疤痕时突然僵住——那道半月形伤口，与他抽屉里那枚染血的产科钳完全吻合。

"1998年9月17日。"她抚上他剧烈起伏的胸膛，"妇产科第三手术室，有个女婴被宣告窒息死亡。"

顶楼突然断电，月光透过标本罐在墙面投下诡谲光影。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心脏标本开始渗出鲜红液体，监控纪录显示，那晚顾沉舟的指纹泛起在尘封二十年的产科档案室。而林绾白大褂口袋里，静静躺着半张被火烧过的出生证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