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的田径场蒸腾着柏油融化的焦灼气息,林野第17次擦掉滴进眼睛的汗珠。作为省队短跑预备役,他比谁都清楚0.01秒的差距意味着什么——那是三百个日夜加练的深蹲,是凌晨五点空荡荡的淋浴间里蒸腾的水雾,是教练手中秒表永远冰冷的金属触感。
但此刻让他喉头发紧的,是更室储物柜里那封字迹娟秀的信笺。医务室新来的实习护士总爱用薄荷味消毒水,就像她白大褂口袋里永远揣着的柠檬硬糖,在缝合他膝盖擦伤时,会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碰撞声。
"明天决赛后,能教我起跑器调试吗?"信纸边缘被汗渍晕染的褶皱里,这句话像根羽毛搔着少年滚烫的掌心。更柜铁门"砰"地合上时,隔壁泳队传来此起彼伏的嬉闹,混合着氯水特有的腥甜,在午后三点半的阳光下发酵成某种躁动的催化剂。
夜幕降临时,林野在力量房遇见正在加练核心的跳水队队长程骁。两人隔着器械区斑驳的镜子对视,空气里漂浮的镁粉突然变得粘稠——三天前市游泳馆更室丢失的储物柜钥匙,此刻正硌在他运动裤暗袋里,连同程骁比赛时从不离身的翡翠吊坠。
颁奖台镁光灯亮起的瞬间,林野看见观众席第三排空着的座位。本该坐着薄荷香气的那个位置,此刻堆着程骁的深蓝色运动包,拉链齿间隐约露出半截绷带。主席台致辞声变得遥远,他想起昨夜更室通风管道里窸窣的异响,想起程骁后腰处新鲜的淤青形状竟与跳台扶手的螺纹完美吻合。
庆功宴的啤酒泡沫在杯壁画出诡谲的漩涡时,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陌生号码的简讯:"储物柜B207"。医务室值班表显示今晚当班的应该是……林野握奖牌的手突然收紧,金属边缘在掌心刻出深痕。走廊监控盲区的安全通道里,程骁的翡翠吊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吊绳断口处的纤维呈现出不自然的焦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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