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夏把那个玄色收纳袋推过来时，我正在教室后排抄她的法语动词变位表。六月的蝉鸣混着老式吊扇的吱呀声，她耳垂上银质十字架晃得我眼晕。"穿上这个加入期末口试，我保证杜教授给你A+"

拉开拉链的瞬间，冰凉的合成橡胶滑过指尖。这件改良式连体胶衣泛着哑光，腰侧缀着串我看不懂的法文编码，颈部锁扣设计得像中世纪手抄本的金属搭扣。"你从戏剧社偷的？"我捏着不足两毫米厚的衣料，后颈突然被贴上某个冰凉物体。

"是植入式纪录仪。"她指尖敲了敲我脊椎第三节位置的凸起，"191分钟后自动降解，杜教授在巴黎通过卫星频道实时寓目——你以为《自由与禁锢》的课题论文怎么拿的满分？"

易服室门锁咔嗒落下的声音格外清晰。胶衣像第二层皮肤般严丝合缝包裹上来时，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动着胸腔。锁链滑过金属导轨的脆响从背后传来，林夏的声音隔着门板有些失真："呼吸频率凌驾28次/分钟的话，锁死装置会启动哦。"

前十五分钟我在心里把她家族谱系问候了二十遍。但当初为混学分选的《实验艺术鉴赏》确实明晃晃写着"需配合完成至少三项行为艺术实践"，只是没想到素来冷淡的课代表会选我当素材。

胶衣内壁的微型传感器开始发烫，眼前突然浮现金色法文字符——是杜教授三年前在里昂双年展的获奖作品《笼中云雀》的创作手记。汗水顺着眉骨滑进眼睛时，那些字母突然扭曲成外婆临终前重复描画的奇怪符号。

【191分钟解码的真相】

当倒计时跳到02:17:33，锁链突然收紧三格。脊椎处的纪录仪发出蜂鸣，胶衣前襟渗出深蓝荧光，在墙面投射出我从未见过的家族祠堂3D建模图。外婆用口红在卫生纸上画的潦草图案，现在正精确对应着梁柱榫卯结构。

"你外婆是1948年巴黎美院最后一位中国籍结业生。"杜教授的声音突然从通风管道传来，带着电磁滋扰的杂音，"这件胶衣用的影象质料，是她加入研发的军用级保密技术。"

锁扣应声弹开时，我摸着颈侧烫伤的旧疤痕突然记起——五岁那年火灾，外婆就是用同样质感的银色布料裹着我冲出火场。林夏推门进来递上平板，191分钟的身体数据正在生成三维模型，与巴黎地下档案库刚解密的图纸完美重叠。

"军用技术民用化需要三代人以上的隔离期。"她划开屏幕展示实时翻译的法文邮件，"你适才的肌电反映激活了最后一道密码，现在全世界有七所美院在抢着发录取通知。"

暮色透过窗棂在地上拉出长痕，我捏着留有体温的锁扣突然笑作声。原来外婆藏在搪瓷缸底的法语情书不是给外公的，而是写给某个叫"克莱蒙"的质料学教授。林夏弯腰捡起滚落的纪录仪残片，上面浮现的经纬度坐标正指向云南某处废弃防空洞。

"下周的实地考察…"她话没说完就被我拽着冲向校门。晚风扬起她束发的深蓝缎带，像极了胶衣上流动的荧光编码。便利店霓虹灯下，我们头碰头研究卫星舆图的模样，倒真像极了六十年前那对隔着冷战铁幕搞科研的疯批师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