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十点的教学楼早已人去楼空,唯独三楼走廊尽头的教室亮着微光。林夏推开门的瞬间,潮湿的水汽裹挟着沐浴露的薄荷味扑面而来。她攥紧手中的钥匙,指尖发冷——这是她第三次“值班”。
教室内,四张课桌被拼成临时围栏,中央摆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皮桶。墙上贴着《阴阳自律守则》的泛黄海报,落款是校董会1978年的印章。规则很简单:每晚必须有一人留守,用这桶水完成“净化仪式”。而所谓净化,不过是赤身站在教室中央,将冷水从头顶浇下,直到浑身颤抖着达到某种临界点。
“这是为了平衡阴阳气场。”班主任曾用钢笔敲着黑板解释,“阳气过剩的学生需要阴性能量中和。”但林夏清楚,被选中的从来不是成绩单上的优等生,而是像她这样沉默寡言、毫无背景的“透明人”。
第一夜的值班者是个戴眼镜的男生。他哆嗦着脱下校服时,铁桶突然发出嗡鸣,水面浮现出暗红色纹路,像血管般蔓延。第二天,他转学了。第二夜的女孩在冷水浇下的瞬间尖叫着瘫倒在地,据说被送进了疗养院。而现在,轮到她。
林夏解开纽扣时,听见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。月光将一道人影投在《守则》海报上,那人的轮廓与校董会合影中的创始人重叠。水珠顺着锁骨滑落的刹那,她突然意识到——这根本不是净化,而是一场献祭。
铁桶里的水开始沸腾。林夏的皮肤泛起不自然的潮红,仿佛有无数双手从水底伸出,攫住她的脚踝。那些手没有温度,却带着电流般的酥麻感,一路攀上脊椎。她咬住嘴唇试图后退,却发现身体早已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。
“终于发现了?”带笑的女声从身后传来。转学生苏黎斜倚在门框上,指尖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。她是唯一主动申请加入“净化仪式”的人。“你以为校董会真在乎什么阴阳平衡?他们只是在喂养‘那个东西’。”她踢了踢铁桶,水面顿时裂开一道缝隙,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符咒。
原来,这所学校的创始人曾用秘术将恶灵封印在地底,而每夜的“净化”实则是以学生的恐惧为祭品。但苏黎的闯入打破了规则——她将朱砂混入沐浴露,用桃木梳划破掌心,在铁桶边缘写下反咒。当林夏再次举起水桶时,冷水竟化作温热的水流,裹挟着两人的血咒渗入地底。
地板开始震动。符咒燃烧的蓝光中,一道半透明的影子缓缓升起。它没有五官,却发出千百人的呜咽声。“该结束了。”林夏抓住苏黎的手,将最后一把朱砂撒向空中。炽烈的红光炸开时,她听见校董办公室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。
晨光初现时,铁桶化作一堆锈渣。《阴阳守则》海报上的字迹消失无踪。而林夏锁骨处多了一道淡金色的纹路,像锁链,也像未写完的符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