羊城派
钱国英
2025-08-17 12:14:38
七月的暴雨像失控的水龙头砸在未完工的摩天大楼上。婉莹抹了把糊住睫毛的雨水，香奈儿链条包在胸前勒出红痕。她不该抄这条近路的，手机地图显示穿过建筑工地能省二十分钟，却没说会遇上这种鬼天气。
钢筋丛林在闪电中忽明忽暗，安全帽在泥浆里漂浮。她踩着JimmyChoo水晶鞋跟深陷淤泥时，身后传来铁门轰然关闭的巨响。回头看见穿着褪色工装的男人正往门锁上挂链条，胸牌在雷光里闪过"阿强"两个字。
"放我出去！"婉莹的尖叫被雷声吞没。男人转身时露出左脸狰狞的烫伤疤痕，手里扳手滴着雨水："台风预警没听见？现在出去会被塔吊砸死。"他指了指头顶摇晃的巨型机械，吊钩正像钟摆般扫过他们头顶。
临时板房里飘着方便面与汗酸味，婉莹缩在掉漆的铁架床边。阿强从工具箱底层掏出个铁盒，里面竟是用保鲜膜包着的马卡龙："上个月救了个法国工程师，硬塞给我的。"他说话时疤痕在抽搐，像条蜈蚣在脸上爬行。
当阿强突然抓住她脚踝时，婉莹摸到了包里的防狼喷雾。可男人只是扯掉她挂满泥浆的丝袜："伤口感染会截肢。"他处理脚底玻璃碴的动作比校医还专业，床头泛黄的照片里，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有着完好的左脸。
台风在凌晨三点达到巅峰，板房在狂风中像纸盒般震颤。阿强突然把婉莹推进水泥搅拌机后的夹缝，自己抄起钢筋冲向黑暗。她听见重物击打肉体的闷响，还有带着外乡口音的咒骂："当年医疗事故害死我爹，现在轮到你了！"
婉莹从缝隙窥见三个黑影将阿强逼到天台边缘。她摸到配电箱拉下电闸的瞬间，整个工地陷入黑暗。凭着芭蕾功底跃上钢架时，暴雨正把血迹冲成粉红色的溪流。
"他早该死了！"行凶者挥舞着手术刀，刀柄刻着某三甲医院的标志。阿强蜷缩在防水布下，手里攥着半张烧焦的医师资格证。婉莹突然明白那些马卡龙为何过期两年还不舍得扔——那是他作为外科医生的最后纪念。
当警笛穿透雨幕时，婉莹正用Chanel丝巾压住阿强肋间的刀伤。男人从怀里掏出个浸血的信封："帮我把助学基金转给工友的女儿…"汇款单上赫然写着婉莹父亲公司的名字，资助对象栏里是七年前医疗事故受害者的孙女。
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破乌云时，婉莹在警戒线外看着担架上的阿强。他忽然用带血的手指在胸口画了个十字，那是他们被困时聊到的唯一共同点——都曾在教堂孤儿院长大。急救车呼啸而去的方向，拆迁中的老教堂尖顶正在尘雾中缓缓崩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