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伯利亚的永夜季总是裹挟着死亡的气息。安娜把冻僵的手指更深地插进驯鹿皮手套,科考站的探照灯在身后缩成模糊的光斑。父亲严禁她在这个季节外出,但那只受伤的北极狐幼崽哀戚的呜咽声,像冰锥般刺穿了她十七年循规蹈矩的人生。
暴风卷着冰碴突然袭来时,安娜正跪在雪洞里给幼狐包扎。整个世界在刹那间被苍白的混沌吞噬,保温面罩瞬间结出霜花。她听见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,那声音不像纪录片里听到的凶残,倒像是某种古老的和声。
当第一匹灰狼从雪幕中显形时,安娜的血液凝固了。但更令她震惊的是狼群中央那个身影——银白色长发垂落腰际的少年赤裸着上身,金棕色的瞳孔在暴风雪中灼灼发亮。他俯身嗅了嗅她怀中的幼狐,喉间发出类似笑意的咕噜声。
"乌尔苏拉的血脉。"少年的俄语带着奇异的喉音,指尖扫过安娜颈间祖传的琥珀吊坠。这个被狼群称作"阿尔泰"的男孩,竟能准确说出她曾祖母的名字。当狼群护送他们穿越三十里暴风雪回到科考站时,安娜发现父亲的研究资料里,正夹着张1923年探险队与狼人部落的泛黄合影。
科考站的恒温箱突然发出刺耳警报,安娜看着父亲偷偷培育的基因药剂在蓝光中沸腾。那些标注"军事合作"的文件碎片拼凑出可怕真相——六十年前失踪的北极科考队,竟是被派来猎捕狼人基因的生物部队。而父亲团队驻扎在此的真实目的,是要复活这个血腥计划。
阿尔泰带着狼群夜袭那晚,极光正染红整片冰原。少年锋利的犬齿擦过安娜耳际:"他们用麻醉镖带走我妹妹时,你身上飘着同样的药水味。"钢制笼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里面蜷缩着三只注射了狂暴剂的幼狼。安娜突然明白实验室地下层日夜不休的哀嚎从何而来。
当父亲举着镇静剂枪出现时,安娜正握着阿尔泰的手按在自己颈动脉。少年能感受到掌下剧烈跳动的血脉,就像他们初见时那只颤抖的北极狐。"要么让狼群带走所有实验体,要么让我的血染红科考站的地板。"她翡翠色的眼睛倒映着漫天极光,恍惚间与百年前那个放走狼人俘虏的曾祖母重叠。
冰原的黎明降临时,军用直升机残骸在雪地里冒着青烟。安娜把祖传的琥珀项链系在阿尔泰伤痕累累的腕间,狼群的长嚎穿透云层。三百里外的冻土带上,基因药剂正随着科考站的自毁程序渗入永冻层。而某个古老部族的预言正在应验——当琥珀染血,被诅咒的狼人与人类终将在末日极光下获得救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