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三楼的落地窗映着整座城市的糜烂光斑,阿野解开第三颗衬衫纽扣时,金属袖扣磕在大理石台面发出脆响。威士忌在冰球上洇出琥珀色泪痕,他盯着斜对角卡座里那个穿机车夹克的男人——对方正用虎口摩挲着龙舌兰酒杯,小指戴着枚蛇形尾戒。
电梯间的相遇像场预谋。皮革与雪松香在密闭空间里发酵,阿野的公文包擦过对方大腿外侧,金属拉链在西装裤上勾出细不可闻的嘶啦声。二十六层到地下车库的三十七秒里,呼吸频率在监控摄像头下完成三次变奏。
改装摩托的轰鸣碾碎停车场寂静时,阿野的领带正缠绕在对方镀铬的车把上。安全通道的应急灯把他们的影子投成连体兽,防火门在背后重重合拢的瞬间,烟草味的吻已经咬破他下唇结痂的旧伤口。汗水顺着脊椎沟渠往下淌,浸透的衬衫黏在消防栓金属外壳上,像揭下一层蜕变的蝉蜕。
"你指甲该剪了。"男人叼着他耳垂含糊地说,指腹却更用力地掐进他后腰。阿野的嗤笑被撞碎在防火门把手上,报火警按钮的红光在他们纠缠的肢体间明明灭灭。某种带着铁锈味的腥甜在口腔漫开,不知是谁先咬破了谁的舌尖。
浴室蒸汽模糊了镜中淤痕,花洒水流冲开凝结在锁骨处的盐粒时,阿野听见客厅传来打火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。晨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,斜斜切过地毯上散落的机车手套和领带夹。
男人蜷在沙发扶手上抽烟的样子像只餍足的豹,肩胛骨处的抓痕正在晨光里结痂。阿野扔过去的浴巾被他用牙齿接住,这个动作让腰间的浴巾又滑落三寸。他们谁都没问对方的名字,就像两匹在高速公路相遇的独狼,天亮前自会退回各自的领地。
但冰箱门上的便利贴出卖了某些秘密——龙飞凤舞的"记得吃药"压着褪色的超市小票,药盒边缘还沾着去年圣诞派对的亮片。当阿野第三次把同一件衬衫扔进洗机,发现口袋里有枚蛇形尾戒正在滚筒里幽幽反光。
城市天际线泛起蟹壳青时,他们又在便利店冰柜前偶遇。阿野拿着解酒饮料,对方提着袋速冻水饺。收银台的荧光灯下,两个黑眼圈相视而笑的样子,像极了爱情最初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