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导主任永远不知道,他亲手编排的座位表在三月某个午后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。林淮安抱着数学练习册坐到我旁边时,窗外的玉兰花正扑簌簌往下掉,粉白的花瓣落在他蓝白校服肩线,像某种隐秘的示警。
最初三十厘米的楚河汉界很快被修正液、橡皮屑和晨读时偷传的豆浆杯打破。他总能用自动铅笔尾端精准戳中我解不开的几何题,而我藏在英语词典里的言情小说会在课间操时间自动出现在他抽屉。直到那天体育课提前结束,我撞见他用校服外套盖住我落在椅背的吊带内——梅雨季节的薄棉布料洇着汗,在他指间皱成暧昧的云。
"你流汗的味道…"他突然凑近时,我数清了他鼻梁上三颗浅褐小痣,"像小时候巷口卖的盐渍青梅。"午后的电风扇把这句话绞碎成无数光斑,落在我们相碰的膝盖上。从此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》的夹页里开始出现古怪的折痕,他用函数图像教我画心跳的波形图,而我报复性地把草莓味唇膏涂在他借我的荧光笔笔盖。
最危险的时刻发生在周三的物理实验课。当他把万用表探针按在我锁骨测量电阻值,指尖顺着校服领口滑进去的刹那,前排同学突然转身借胶带。我们凝固成标本架上的并联电路,他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:"今晚留校自习吗?储物间有淘汰的示波器……"
生物实验室的福尔马林气味也盖不住他校服上的洗粉香。当他的牙齿隔着棉质体操服找到某个凸起的支点,我才惊觉所谓"课后辅导"的真正含义。老旧的储物柜将我们折叠成违反人体工学的角度,他温热的掌心正沿着我脊柱沟进行拓扑学测绘。
"别咬嘴唇。"他含混的警告混着金属拉链的响动,"会留印子。"堆满废旧显微镜的角落成了我们的秘密基地,他总能用圆规尖在课桌刻下新的见面时间。教导主任巡查的手电筒光扫过时,我们躲在窗帘后分享同一颗薄荷糖,他舌尖的凉意能让我记下整页化学方程式。
直到梅雨季的最后一个周五,我在他错拿的校服内袋发现两张电影票根。日期显示上周三留校补习的夜晚,他本该在帮我补习立体几何。当夜暴雨倾盆,他湿透的刘海滴着水出现在储物间,却解释不清脖颈处的陌生香水味。我们第一次在示波器屏幕的绿光里沉默对峙,他沾着雨水的手掌抚上我脸侧时,我咬破了他下唇结痂的伤口。
现在那张染血的电影票正躺在我锁日记本的铁盒里,旁边是他今早塞来的纸条,用我教他的花体英文写着:"储物间摄像头明天维修"。窗外的玉兰花早已落尽,而我的自动铅笔在课桌右下角刻到第三十七道划痕——这是我们冷战的第七天,也是他第三次试图用物理笔记夹带道歉的巧克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