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作弊風暴裡的生存法則】

林夏把2B鉛筆抵在喉嚨時，監考老師正背對著她調整電風扇角度。汗濕的掌心在答題卡上洇出深灰色圓點，她盯著前排周揚後頸的汗珠，看著那顆水珠沿著脊椎滑進藍白校服，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女廁隔間發現的紙條。

"週五模考答案交易，最後一排垃圾桶見"

當時她踩著那團皺巴巴的筆記本紙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。母親化療藥的收據還躺在書包夾層，班主任說的全校前十獎學金像吊在驢子眼前的胡蘿蔔�，F在那張寫滿化學公式的紙條正貼著她大腿內側，隨每次呼吸摩擦出灼痛感。

教室後方傳來塑料桶蓋輕響，林夏猛地站起，膝蓋撞翻鐵質課桌。三十七雙眼睛隨著轟然巨響轉過來時，她看見周揚手裡攥著半截紙條，男生慣常掛著嘲諷笑意的嘴角正不自然地抽搐。監考老師的皮鞋聲由遠而近，林夏突然抓起周揚的答題卡撕成兩半。

"他作弊！"少女尖锐的嗓音刺破凝滯空氣，"我看見他往垃圾桶傳紙條！"

整個考場沸騰得像被捅破的馬蜂窩。周揚漲紅著臉要搶她手裡的證據，混亂中林夏的馬尾辮散開，髮絲黏在糊滿淚水的臉上。她死死護住那團紙屑，沒發現自己的校裙口袋正緩緩飄出半張寫滿數列公式的便簽紙。

當教務主任帶著金屬探測儀出現時，林夏終於看清周揚眼裡的東西——那不是憤怒，而是某種扭曲的憐憫。探測儀掃過她裙擺的瞬間，难听逆耳警報聲中，她突然想起三天前的深夜，自己在醫院走廊用螢光筆把公式抄在大腿內側時，隔邻病房傳來壓抑的啜泣。

【天台上的審判者們】

事發第七天，林夏在女廁隔間門板上發現用紅色馬克筆畫的豬頭。豬鼻子位置釘著她學生證照片，下面歪扭寫著"密告婊"。當她試圖用橡皮擦拭時，整張照片突然被潑濕，劣質相紙塗層在手裡融化成黏膩的漿糊。

那天黄昏的體育器材室瀰漫著鐵鏽味。周揚把玩著從跳箱拆下來的彈簧，金屬碰撞聲像某種倒計時。"重點中學的優等生也作弊？"他踢翻裝滿舊排球的金屬筐，"教務處電腦裡的監控錄像，要現在去廣播室放給全校看嗎？"

林夏後退時撞上生鏽的單槓，腰間傳來鈍痛。她突然想起上個月幫周揚補習時，這個總考倒數的男生曾指著物理題說："其實我算得出答案，只是不想寫過程。"當時夕陽透過窗欞把他睫毛染成金色，像某種溫順的草食動物。

"你們在玩審判遊戲？"器材室鐵門突然被推開，班長陳默抱著一疊作業本站在逆光裡。這個永遠梳著齊耳短髮的女生徑直走到周揚面前，從他口袋抽脱手機按下播放鍵。林夏的尖叫和周揚的咒罵從揚聲器裡炸開，混雜著教務主任的呵叱聲。

深夜的天台有種詭異的寧靜。林夏看著陳默把十幾部手機擺成圓圈，每部手機都在循環播放差异角度的偷拍視頻：王浩在男廁被逼舔地板，李婷的教科書被扔進馬桶，她自己撕毀周揚答題卡的瞬間。這些像素模糊的畫面在月色下閃爍，像某種邪教儀式的篝火。

"我們都是怪物。"陳默突然笑起來，把周揚的手機扔向遠處的灌木叢，"教務處基础沒裝監控攝像頭，那天主任拿的是壞了的金屬探測儀。"她轉身時校服外套被風兴起，露出腰間纏著的紗布——那是上個月「意外」從樓梯摔落的痕跡。

林夏握著從周揚口袋摸出來的U盤，裡面存著全年級學生的體檢數據。她想起撕毀答題卡時瞥見的畫面：周揚的草稿紙角落畫滿了分子結構式，精確得不像差生的筆跡。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，天台上殘存的手機電量耗盡，所有罪證都沉入黑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