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三点的舞蹈室总亮着盏孤灯。小柔数着更室钥匙串上第八枚铜匙的齿痕,金属冷意渗进指缝。这是她连续第三周申请到夜间加练资格。镜面墙映出天鹅颈绷紧的弧度,汗珠顺着蝴蝶骨滚进黑色吊带,在聚光灯下划出晶亮轨迹。
旋转第七圈时镜面突然震颤。本该空荡的观察席传来皮革摩擦声,小柔认得那个反戴鸭舌帽的轮廓——C脖颈后青色大鱼头纹身随吞咽动作起伏,像随时要跃出皮肤噬咬猎物的深海怪物。他总在深夜带着威士忌气息出现,说辞永远是为校队编舞,可镜面倒映的视线分明黏在她后腰系带打结处。
「第三小节动作像发情的鹈鹕。」C突然踹开隔音门,酒气混着檀香木须后水劈头盖脸压来。他指尖划过小柔汗湿的脊线,在尾椎骨上方两寸停住:「骨盆前倾三度,否则下周公演你连候补席都保不住。」
更柜突然发出闷响。小柔瞥见C的储物柜虚掩着,露出半截缠着绷带的手腕——那是上周失踪的芭蕾首席美甲片划出的伤口。镜面折射着C逼近的身影,他膝盖顶进她双足之间的动作娴熟得令人胆寒,仿佛早已在暗处排练过千百次。
足尖鞋缎带突然崩断。小柔踉跄着撞上把杆,C的虎口精准卡住她咽喉。镜中映出他另一只手掀开她练功服下摆,冰凉指节顺着髋骨凹陷处游走:「知道为什么选你加练吗?」他牙齿碾过她耳垂时,更柜深处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刺响。
「因为你的肌肉记忆比她们慢两拍。」C突然扯开自己领口,青色鱼头纹身竟延伸出暗红血管,在锁骨处汇成陌生图腾。小柔的惊呼被堵在喉间,镜面墙突然渗出猩红液体,沿着她绷直的脚背蜿蜒成血溪。观察席阴影里缓缓立起十余道身影——那些消失的舞团成员瞳孔泛着鱼眼似的灰白,脖颈后皆浮出半透明鱼鳞纹样。
C的犬齿刺破她肩头时,小柔终于看清镜中真相:所谓舞蹈室根本是巨型鱼鳔,所有落地镜都是单向透视的观察窗。观众席那些西装革履的身影正举起香槟杯,欣赏着人鱼血裔的觉醒仪式。当大鱼头纹身完全覆盖她后背时,小柔的足尖不受控地划出古老祭祀舞步——就像二十年前母亲在产房血泊中跳的最后一段变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