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科技
陈伯钧
2025-08-24 05:01:13
七月正午的举重馆里，金属碰撞声混着汗水的咸涩。林野将杠铃重重砸向地面时，飞溅的镁粉在阳光里凝成金色薄雾，他脖颈暴起的青筋像某种无声的挑衅，直指对面深蹲架前的陆沉。
这是体校不成文的规矩——每周三的对抗训练日，散打系与田径系王牌总要在这间三十平米的器械室里狭路相逢。林野的背阔肌随着呼吸起伏，185cm的身躯在镜墙前投下阴影，恰好笼住陆沉正在调试配重片的右手。
"听说你昨天又把柔道社的人揍进医务室了？"陆沉没抬头，声音混着铁片滑动的咔嗒声，"校规第三十七条…"
"总比某些人用公式计算怎么躲学生会查寝强。"林野扯下护腕甩在长凳上，露出小臂内侧未愈的擦伤。上周四百米障碍赛的录像还在校园论坛置顶，画面定格在他翻越矮墙时被陆沉拽住脚踝的瞬间。
空调突然停转的嗡鸣里，两人同时冲向最后一组哑铃。林野的指节擦过陆沉汗湿的手背，像两柄未出鞘的刀相撞。器械管理员老张从报纸后抬眼，看着他们各执20kg哑铃走向相反方向，墙上的挂钟分针正指向训练结束的刻度。
变故发生在更室氤氲的水汽里。当林野扯开储物柜的瞬间，浸泡过生理盐水的护膝兜头砸下，刺鼻液体渗进眼角时，他听见身后传来陆沉的闷哼。三十七度的高温让恶作剧发酵出诡异效果——他们同时扶住更柜滑坐在地，视线模糊中看见对方小麦色皮肤上蜿蜒的水痕。
医务室的消毒水味持续到第三天深夜。林野在翻越宿舍围墙时，月光正照见蹲在墙根的陆沉，后者运动服下摆还沾着理疗室的艾草灰。他们隔着铁栅栏对视三秒，同时抬脚踹向监控死角的砖缝——上个月拳击赛赌约的烂账，终究要用偷渡烧烤摊来清算。
油星在炭火上炸开的滋啦声里，陆沉突然用竹签指向林野锁骨处的淤青："那天你柜子里的盐水瓶，盖子上有化学实验室的编号。"林野灌下半罐啤酒，易拉罐在掌心捏出锐利的褶皱："你更柜的密码锁，上周四被学生会突击检查过。"
油污斑驳的塑料桌上，两部手机同时亮起论坛推送。匿名帖里的监控截图正显示某个戴棒球帽的身影，在器械室空调闸刀前鬼祟停留。林野的虎口还残留着四百米赛道的橡胶颗粒，而陆沉的跟腱贴着今早新换的肌效贴，他们忽然意识到那些精心设计的"意外"，原来早被第三双眼睛收进镜头。
雨是凌晨两点落下来的。当两人拎着半凉烤串冲进器材仓库时，积雨正顺着生锈的通风管渗入。逼仄空间里，林野的后背贴上冰凉的跳马箱，陆沉的呼吸扫过他耳侧结痂的擦伤。某个被刻意遗忘的画面突然清晰：上周自由搏击课上，陆沉格挡时护齿滑落的瞬间，虎牙磕破下唇的血珠曾溅上他的护额。
"合作吧。""成交。"潮湿的月光里，两枚校卡被并排插进电脑读卡器，体校安防系统的登录界面在屏幕上幽幽亮起。林野的指节按在删除键上，陆沉的手掌覆住他腕间旧伤，身后雨幕中传来巡逻手电晃动的光斑。这一刻他们才惊觉，那些被刻意制造的碰撞与伤痕，或许早将彼此刻进肌肉记忆最深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