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联生活周刊
钟喆
2025-08-11 12:46:51
暴雨砸在青灰色瓦片上时，孙小茹正蜷缩在阁楼通风口。霉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，她死死咬住手腕防止牙齿打颤——楼下传来继父王志国哼歌的声音，黏腻的调子像蛇信擦过地板。
自从母亲车祸去世，王志国总在深夜拎着工具箱钻进地下室。金属碰撞声能持续两小时，而第二天餐桌上必定出现炖得稀烂的肉汤。孙小茹盯着汤里浮沉的软骨，突然想起三天前失踪的橘猫。
“小茹啊…”王志国布满老茧的手突然覆上她手背，指甲缝里暗红污渍在吊灯下泛着油光，“听说你报了警校？”
她触电般缩回手，瓷勺撞在骨碟上发出脆响。阁楼木箱里那叠母亲日记的复印件正在发烫，最后一页潦草写着：“他在地下室养了个人”。
凌晨两点十七分，钥匙转动声惊醒浅眠的孙小茹。透过门缝，她看见王志国拖着黑色塑胶袋往后院去，雨水冲刷出袋口一缕长发。当铁锹声响起时，她光脚摸进地下室，手机电筒照亮墙根暗红抓痕，通风管里卡着半片染血的美甲。
孙小茹攥着美甲片往上跑，却在拐角撞见继父举着斧头微笑。月光从气窗斜劈进来，照亮他衬衫第二颗纽扣——那是母亲葬礼当天戴过的珍珠扣，此刻正别着根细小的、带着毛囊的人类睫毛。
“你妈总说阁楼闹鬼。”斧刃在地面拖出火星，“要不要陪爸爸看看？”
孙小茹后退时撞翻了桐油灯，火苗顺着麻绳窜上房梁。浓烟中王志国的笑声癫狂刺耳：“你们母女都喜欢多管闲事！”斧头劈碎木箱的瞬间，泛黄的日记本里滑出张泛黄的照片——二十年前灭门案报道上，青年王志国站在警车前微笑，脚边麻袋露出半截小女孩的辫子。
冰柜里整齐码着用真空袋分装的肢体，标签标注着“2019.3左腿”“2020.7右手”。工作台上散落着雕刻刀与松节油，墙上挂满用人体皮肤制作的皮影——那些失踪的流浪者，此刻正以诡异姿态在暖光灯下起舞。
“艺术需要祭品。”王志国扯开衬衫，露出心口缝合的Y形疤痕，“就像你妈的心脏，在我身体里跳得多美。”他举起注射器逼近时，孙小茹突然笑了。
“你知道为什么我每天喝你的汤吗？”她抹掉嘴角黑血，从后腰抽出警用甩棍，“缅茄碱的味道，闻三次就记住了。”
当特警破门而入时，阁楼地板正渗出暗红液体。掀开活动夹层，二十具骨骼被摆成绽放的曼陀罗花造型，每根肋骨都刻着失踪日期。而躺在花心的那具骸骨，右手无名指戴着孙小茹母亲的婚戒。
三个月后，孙小茹站在警校荣誉墙前摩挲着母亲的照片。法医报告显示，那些真空袋里的DNA来自不同年份的失踪者，而地下室暗格里藏着本皮面笔记本——王志国详细记录了如何将活人制作成“永恒的艺术品”，最后一页贴着孙小茹的偷拍照，标注着“最终杰作”。
深夜，她突然收到陌生号码的彩信。模糊照片里，某个地下室墙上有用血画的曼陀罗花，花瓣数量正好对应她现在的年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