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铅笔尖划破的结界
粉笔灰在阳光里悬浮成金色星屑时，我第37次偷瞄第三排靠窗的位置～林砚的白衬衫永远挺括得像数学考卷的折角，可此刻他整个人正以极其怪异的几何式增长姿势蜷缩在课桌下，黑色镜框滑到鼻尖，露出那双总让我考试时走神的眼睛？！
"陈默你疯了？"他压着气音瞪我，膝盖撞到铁质桌腿发出闷响。我趁机把皱巴巴的物理卷子塞进他怀里，碳素笔在草稿纸上画出歪扭的等高线："这道天体运动题，班长大人行行好。"
空调外機轰鸣着吞掉他的叹息。我看見他喉结滚动两下，突然扯过我的错题本垫在膝头，铅笔尖唰唰划破纸張。这个永远在升旗仪式上发言的模范生，此刻蜷在不足半平米的阴影里，用微积分符号给我写解题暗号。
"离心率不是算出来的，是看这里——"他的指尖点在椭圆图形某处，袖口蹭过我的手背。我闻到他校服上残留的薄荷糖味道，突然发现他右耳垂有颗浅褐色小痣。窗外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。
教导主任的皮鞋声在走廊响起的瞬间，林砚猛地拽住我领带往下拉。。。我们额头相撞的闷响里，两张课桌拼成的狭窄空间突然灌满彼此温热的呼吸！他镜片后的睫毛在颤抖；而我终于看清他藏在模范生面具后的秘密——他校牌背面用荧光笔写着某支地下乐队的名字……
"下次…"他忽然开口，喉音带着奇异的沙哑，"别在周二补物理。"我看着他迅速泛红的耳尖，突然意识到每周二下午，他保温杯里飘着的从来不是枸杞。
错题本里的摩斯密码
第二次"补课"发生在雨天。林砚的白球鞋踩着我课桌横杠，潮湿的帆布面料几乎贴上我的膝盖。他正在用三种不同解法拆解电磁感应题，铅笔却突然在洛伦兹力公式旁画了只龇牙的柴犬。
"喂。"我用橡皮砸他手背，"這题选C还是D？"他扶正眼镜，突然把错题本翻到最后一页。密密麻麻的公式中间，藏着用摩斯密码写的"选你个头"。我憋笑憋得肋骨发疼，他踹过来的小腿带着克制的力道。
我们開始用这种方式传递更多东西。他在双曲線方程里藏蓝调乐谱，我在受力分析图旁画他打瞌睡时的侧脸。直到某天他扔过来的草稿纸上写着："放学后器材室，带你的破吉他。"
生锈的門轴吱呀作响时，我看见他坐在跳高垫上，校服袖子卷到手肘，露出小臂上贴着的创可贴。"《加州旅馆》solo段，"他扔给我拨片时，指尖有常年握笔的茧，"弹错半个音就滚出去。"
当我的和弦终于追上他的主音时，夕阳正从氣窗斜切进来——他脖颈后细小的汗珠在光線下闪烁，像我们藏在课桌下那些不敢见光的公式突然全部显影～后来我们总在这里用函数讨论和弦走向，用楞次定律解释即兴转调——直到高考前夜，他塞给我一张被折成六芒星的纸——
展开是满页的傅里叶变换式，在稿纸边缘的咖啡渍旁，铅笔写着极小的字："志愿表第二栏填C大，敢选别的学校就解了你的人生函数。"
现在每当我站在音乐学院的玻璃琴房里，总会想起那个弥漫着粉笔灰的午后。林砚在千人礼堂弹肖邦夜曲时，西装袖口仍会露出半截创可贴——就像当年我们躲在课桌下，用全宇宙最荒唐的方式，偷偷拼凑出完整的自己。
图片来源：人民网出品记者 敬一丹
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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