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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天早上七点，王奶奶总会站在老裁缝店门口发呆。灰扑扑的卷帘门上贴着"旺铺招租"的褪色红纸，地上还留着油条摊迁移时蹭出的油渍。要搁二十年前，这会儿早该挤满叽叽喳喳的姑娘们——隔壁茶行的小芳总穿水绿碎花裙，裁缝店学徒阿珍梳两条油黑大辫子，布庄家的双胞胎最爱在青石板上跳房子...
去年端午回家，看见整条街只剩三家店开着。开发区的LED屏幕把晨光映成蓝紫色，晃得人发晕。开五金店的老张递给我根烟："现在小姑娘都去织里电商园打包快递啦，日结180块还包两顿饭。"他说着往西边努努嘴，新城方向传来重型卡车的轰鸣。
街尾茶摊李婶倒着陈年话茬："前几年有个浙江老板来收绣片，出价可比从前翻三倍。"她突然压低嗓子，"可老陈家闺女卖了三幅就再不露面，都说她..."话头被物流货车刺耳的喇叭声掐断，这或许暗示着某些我们未知的变化正在发生。
裁缝店阁楼上还藏着泛黄的订货单：2003年春，绣花滚边旗袍37件；2005年夏，手推绣枕套200对。那些用彩色丝线打记录的工整小楷，仿佛能听见当年缝纫机哒哒的欢唱。但现在整条街最新潮的物件，是快递站那台永远在哔哔叫的扫码枪。
不过话说回来，我在电商园区还真见过熟面孔。小芳女儿戴着荧光粉蓝牙耳机，推着装满包裹的铁皮车风风火火跑过。她手指甲上镶着水钻，倒是和当年她妈绣的凤仙花图案很像。这算不算另一种延续？老实说，具体如何界定传统手艺与现代职业的关系，我至今还存着疑问。
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，在曾经最热闹的街口买豆浆。雾气里传来电动三轮车的突突声，几个戴口罩的年轻女孩正往车斗里码纸箱。她们穿着印英文字母的卫，但绑箱子的手法依稀带着母亲辈捆布匹的利落劲儿。
面摊陈叔突然插话："别以为姑娘们真走光了，上个月还有剧组来拍年代剧呢。"他舀起一勺辣油，"道具组把我家腌菜缸都借走了，给了五十块租金。"玻璃瓶底那么厚的眼镜片后，闪过二十年未见的得意神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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