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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两天跟开出租的表舅唠嗑，他突然说："现在二道沟那边晚上又有小红灯晃悠了，你说奇不奇怪？"这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。当年政府拆迁改造的新闻还挂在街道宣传栏里，怎么这问题又像野草似的冒出来了？
转到老旧居民区背面的窄巷子，确实能看到铝合金门窗缝隙透出的粉色灯光。这些棚户区改造后新盖的廉租房，外墙上还留着"文明社区"的喷漆字。有次我亲眼看见穿貂皮大的中年男人，三更半夜从某个单元门出来边走边系裤腰带。
棚户区的站街女收费低得离谱，三十块钱就能成交。但这便宜的代价可能要命——我采访过卫生院的护士小刘，她说每月都能遇上两三个染病的建筑工人来打青霉素。这些男人多是攒半年钱回家盖房的农民工，既舍不得住旅馆，更出不起会所的钱。
不过话说回来，这些暗娼自己也没活路。五年前拆迁时承诺的就业培训，最后都变成了保洁小时工的名额。四十七岁的李婶边搓着冻伤的手边说："给商场扫厕所，一个月赚的还没闺女两天挣得多。"
公安的巡逻车倒是常来，可每次扫黄就跟打地鼠似的。城西抓走三个，城东又冒出来五个。去年在废旧澡堂抓了十几个，结果里边还有抱着婴儿接客的年轻妈妈。辖区民警老王跟我掏心窝子："我们抓了放，放了抓，她们说宁可被拘押还能吃口热饭。"
这些女人的孩子更让人揪心。学校老师发现有的孩子中午只啃干馒头，问起来就说"妈妈上夜班白天要睡觉"。十四岁的芳芳已经会熟练地给弟弟妹妹煮泡面，她家防盗门上贴着三年前的"五好家庭"奖状。
倒不是说完全没有转机，河沿街道搞过家政培训试点。第一批参加的二十个妇女，现在有八个在正经做月嫂。不过听说最近又有人偷偷溜回去干老本行，说是"伺候产妇整夜不能睡，还没躺着挣钱快"。
民政局张科长私下跟我吐苦水："给她们介绍对象都困难，相亲时说是服装店导购，结果男方发现是站街女要来退彩礼。"这种死循环让人头疼，既要解决眼前生计，又要改变刻板印象，具体怎么操作还真没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。
现在新开发的商业区离棚户区就隔条马路，这边是奶茶店小妹清脆的"欢迎光临"，那边是浓妆女人沙哑的"进来暖和"。城市发展的光环背后，这些阴影里的故事提醒着我们：或许某些社会问题就像韭菜，光割掉地面上的茎叶是没用的，得连根刨出来晒晒太阳。
但话又说回来，单靠政府显然不够。那些隔三差五光顾的客人，那些出租房子的本地居民，包括我们这些知道内情却保持沉默的旁观者，是不是都在默许这个灰色地带的存在？这个问题，可能需要整个社会给出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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