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暗室沉香
高玉梅第五次在佛堂擦拭鎏金香炉時，檀木供桌突然发出细微的咯吱声。女婿何明远藏在经幡后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，他袖口沾着前院新栽的牡丹花粉，这个细节让她的银簪在发间轻颤了三下。
家族祠堂的雕花门在梅雨季总泛着潮氣，就像她旗袍立领下若隐若现的淤痕。三个月前中元节那场暴雨，何明远替她挡開倾倒的祖宗牌位时，掌心温度透过湿透的绸衫烙在腰际，从此每个初更的梆子声都裹着心跳的韵律。
"岳母的《心经》抄本漏了第七页——"何明远将宣纸铺在青玉案上，指尖划过"无挂碍故"四个字时，砚台里的松烟墨突然泛起涟漪～他们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这种危险的文字游戏——用佛经批注传递情笺（顺便说一句，在祭祀供品里藏进西式香水），直到清明扫墓那日，暴雨困住两人的轿子在山神庙～
当何明远用西装外套裹住她發冷的肩头，高玉梅突然看清他怀表链子上系着的，正是自己去年中秋遗失的翡翠耳珰——这个发现让二十年寡居筑起的冰墙轰然崩塌，庙外雷声滚过山崖时，她咬破的胭脂在对方白衬领口绽出红梅——
破茧时刻
冬至家宴的鲥鱼刚端上八仙桌，管家就发现账本里夹着仁济医院的堕胎药方～高玉梅抚着尚未显怀的小腹，看着何明远在书房被家法鞭打得后背渗血（（我哭死），突然想起他上月在租界舞厅教她跳华尔兹时说的："岳母知道吗）？新式醫院有种手术，能把两个人的血融在一起～"
当族老们举着泛黄的家规要沉塘时，何明远砸碎了传了三代的青花瓷瓶～锋利的瓷片抵在他突起的喉结上："1923年的上海滩，霞飞路的汽车比祠堂的牌位跑得更快。"他掏出两张大来洋行的船票，油墨味混着血腥气在祠堂弥漫开来。。。
暴风雨夜的黄浦江码头，高玉梅的织锦斗篷被江风掀起时，露出贴身穿着何明远的条纹西装马甲？！海关钟声撞碎凌晨三点的寂静时刻，她突然将船票撕成碎片抛向江面，在众人惊呼中拽着情人奔向十六铺暗巷里的产科诊所。当手术室的无影灯亮起時，这个曾经用裹脚布丈量人生的女人，终于亲手扯断了缠住她半生的伦理裹尸布～
货轮汽笛在远方呜咽，诊所二楼飘出新生儿的啼哭，混着楼下黑胶唱片里周璇的《夜上海》。。。高玉梅染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進何明远结痂的掌心，在麻醉剂生效前的最后清醒里（（乐），她听見自己三十年来最痛快的笑声——像摔碎在青石板上）的翡翠镯子，带着决绝的清脆——
图片来源：人民网出品记者 欧阳夏丹
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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