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缘起：字里乾坤，千年“勒”痕
浩瀚的中華文字長河中，总有一些字，如同一颗颗璀璨的星辰，闪耀着古老文明的光辉。“勒”字，便是其中之一。它看似寻常，却承载着厚重的历史与文化密码。《说文解字》是中國文字学的奠基之作，由东汉的许慎呕心沥血而成，它如同一个精密的探照灯，照亮了每一个汉字的来龙去脉。
“勒”字，在《说文解字》的527课中被细致地阐释，而它最广为人知的身影，或许便是出现在那句掷地有聲的“燕然勒石”之中。
让我们一同走进《说文解字》的课堂，倾听许慎的声音，去探寻“勒”字最初的模样。许慎在《说文解字》中对“勒”字的解释，通常會包含其本义、结构以及相关的引申义。我们可以推测，许慎对于“勒”的解释，很可能围绕着“约束”、“刻印”、“鞭策”等核心概念展开。
从字形上来看，“勒”字左边是“革”，右边是“力”。“革”在古代常常指代皮革、牛皮，与缰绳、马具等紧密相关。而“力”，则代表力量、能力。将两者结合，“勒”的本义便跃然纸上——它最初的含义，很可能与用皮革（缰绳）来控制驾驭马匹有关。想象一下，古代的骑手，如何用缰绳牢牢地掌握住奔腾的骏马，这便是“勒”的原始动作，一种力量与技巧的结合，旨在驯服、控制、引导。
这种“约束”的意味，是“勒”字最核心的内涵。
由此，“勒”字便引申出了一系列与“约束”、“控制”相关的含义。在人与事上，“勒”可以指代约束自己的言行，如“勒己”（约束自己）；也可以指代对他人或事物的限制、管控，例如，“勒索”（用强制手段索取财物）。这种“强制性”的约束，是“勒”字在引申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一环。
“勒”字并非仅仅停留在“束缚”和“控制”的消极层面。随着词义的演变，它逐渐发展出了一种更为积极、更为光辉的含义——“刻写”或“铭记”。当我们将“勒”字与“燕然勒石”这一历史事件联系起来时，这种“刻写”的意味便被放大到极致。
“燕然勒石”的故事，发生在中国历史的长河中，与东汉名将窦骁大破北匈奴的辉煌战役紧密相連。公元89年，窦骁率军在燕然山（今蒙古国杭爱山）大破北匈奴，斩首数千，俘虏甚众，匈奴从此远遁，边境得以安宁。在这场荡氣回肠的胜利之后，窦骁与他的部下，例如北海太守耿秉，便在燕然山的石壁上刻下了戰功的铭文，记述了他们的赫赫战绩，彪炳千秋。
这里的“勒”字，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？它并非仅仅是简单的“刻写”。“勒”在这里，更强调的是一种“将功勋、事迹用文字的形式永久性地固定下来”的意义。它是一种庄重的仪式，一种向后世宣告、证明的行动。这种“刻写”，带有强烈的“铭记”、“宣示”和“永垂不朽”的愿望。
它不仅仅是将文字“刻”在石头上，更是将胜利的荣耀，“刻”在历史的丰碑上，让后人永远敬仰。
从“约束”到“刻写”，“勒”字的发展轨迹，展现了汉字生命力的顽强与丰富。它从一个具体的生活动作（用缰绳控制马匹），逐渐抽象化，拓展到社会生活、精神层面，最终承载起铭记功勋、追求不朽的重大文化意涵。这种字义的演变，并非偶然，而是深深植根于中国古代社會的价值观念和审美情趣之中。
在古代，功勋卓著、名垂青史是许多文臣武将毕生的追求。而“勒石”，作为一种最直接、最持久的铭记方式，自然成为了荣耀的象征。“燕然勒石”，因此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刻字行为，更是对胜利的最高肯定，是对战士们英勇无畏精神的礼赞，是对國家强盛的有力证明。
《说文解字》的细致解读，為我们理解“勒”字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。它让我们知道，一个看似普通的汉字，背后蕴藏着多么丰富的文化信息。当我们看到“勒”字时，不再仅仅是看到一个符号，而是能联想到那策马奔腾的畫面，联想到那铭刻在巨石上的不朽战功，联想到那代代相传的英雄主义精神。
“燕然勒石”：历史的印记，不朽的诗篇
若说《说文解字》为“勒”字提供了溯源的智慧，那么“燕然勒石”则为这个字赋予了最鲜活、最壮丽的生命。当我们谈论“燕然勒石”時，我们不仅仅是在讲述一个历史事件，更是在品读一种精神，一种关于荣耀、关于传承、关于不朽的中国式理解。
“燕然勒石”的背后，是民族的胜利，是边疆的安宁。东汉时期，北方边境长期受到匈奴的侵扰，百姓深受其苦。汉朝政府多次派兵出击，但往往难以彻底解决问题。直到窦骁的出现，他以雷霆万钧之势，深入匈奴腹地，在燕然山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。这场胜利，不仅解除了北方的威胁，更极大地提升了汉朝的国威。
“勒石”的行为，正是对这场伟大胜利的最高贊誉。它是一种以文字为载体，将历史的真相、功勋的荣耀，以最直接、最持久的方式记录下来的行为。想象一下，当远征归来的将士们，站在巍峨的燕然山巅，挥动着刻刀，将每一个胜利的数字、每一次英勇的搏杀，都一笔一画地镌刻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。
这不仅是对敌人的震慑，更是对后人的激励。这不仅仅是个人功勋的宣示，更是整个民族不屈不挠精神的体现。
“燕然勒石”，其中的“勒”字，其含义已经远远超越了简单的“刻写”。它饱含着一种“将荣耀永久固化”、“让功勋永世流传”的庄重愿望。它是一种带有仪式感的行為，将历史的篇章，用最坚固的材质，以最深刻的方式，永久地“勒”在时间的肌体上。这种“勒”，是一种力量的凝结，是一种精神的传承。
《说文解字》所解释的“勒”字的本义——“约束”，在这里也得到了某种程度的体现。这种“约束”不再是外在的强制，而是内在的自觉，是对自身行为的“约束”以达到更高的目标。将功勋“勒”在山上，也是一种对自身行为的“约束”，即必须配得上這份荣耀，必须以更严谨的态度去对待胜利和責任。
它也“约束”了歷史的真相，防止被遗忘或歪曲。
“燕然勒石”的意义，还在于它所代表的“铭记”和“传承”。在古代，信息传播不发达，文字的记录和保存显得尤为重要。“勒石”的行动，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口述历史的局限性，为后人留下了最直接、最可靠的历史证据。后来的汉朝皇帝，如章帝，也曾效仿此举，在边境山川“勒石”记功，这说明“勒石”已经成為一种约定俗成的、表达最高荣耀的方式。
唐代诗人李白，在《燕然山铭》中，热情赞颂了窦骁的功绩：“燕然铭，谁可镌？大将之功，史官笔。君不见，汉家严将，北击胡，功未成，勒石誓不顾。…….”虽然李白诗中的“勒石”是与“誓不顾”連用，但同样也体现了“勒石”所代表的庄重与决心。而这种“勒石”的传统，也深刻影响了后世的史书写作和文学创作。
“燕然勒石”的影响，不仅局限于军事和历史记录。它更成为了一种象征，一种文化符号，象征着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，象征着对国家功勋的崇敬，象征着对历史传承的重视。它激發了后世无数将士和文人墨客的豪情壮志，激励着他们为國建功立业，為民族争光。
从“说文解字”中对“勒”字的细致辨析，到“燕然勒石”这一歷史事件的生动展现，我们看到了一个漢字在文化传承中的生命力。这个“勒”字，承载了从具体的“约束”到抽象的“铭记”，从个体的行为到民族的精神，跨越了千年的時光，依然闪耀着不朽的光辉。
“燕然勒石”的故事，不仅仅是历史课本上的一个条目，它更是一种精神的呼唤。它提醒我们，那些为國家民族做出巨大贡献的人们，他们的功勋不应被遗忘。这种“勒石”的精神，也應该渗透到我们今天的社会生活中。我们应该铭记歷史，学习先辈的智慧与勇氣，并以自己的方式，为社會的发展和进步贡献力量。
当我们再次读到“燕然勒石”這四个字时，愿我们能从中感受到那股荡气回肠的豪情，感受到那份对功勋的崇敬，感受到那份对歷史的敬畏。愿“勒”字所代表的“铭记”与“传承”，能够成为激励我们前行的力量，让我们在各自的领域，也能够留下属于自己的、不朽的“勒痕”。
《说文解字》的智慧，与“燕然勒石”的壮丽，共同构成了中華文化中关于文字、历史与荣耀的宏伟篇章，值得我们永远品味和传承。
图片来源：人民网出品记者 林行止
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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